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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輕舟神色大變,雙眼更加明亮,興奮地拍手大笑道:“想不到今天能邂逅唐大先生,這真是天意,無塵子道兄,如果有了這位唐大先生相助,大破蜈蚣洞乃是易如反掌。”說完,也不顧無塵子麵露驚異之色,走到我的面前,深施一禮道,“鍾先生,袁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,先生身邊有這等高人相助,無怪能在蜈蚣洞裡如履平地,如有怠慢之處,千萬海涵,海涵。”

我被袁輕舟的客套弄得有些迷惑,平時我也猜測過唐叔的來歷有些蹊蹺,但是從沒想過唐駝子居然大有來頭,連小師叔無塵子也悚然動容,見到袁輕舟對唐駝子畢恭畢敬,這才起身,走過來慢慢地道:“唐大先生,名滿江湖,在下無塵子,久仰久仰。”

袁輕舟是個老猴精,他笑容滿面地說道:“無塵子道長,都是自家人,不說兩家話,唐大先生,這位無塵子道長是你家少爺的小師叔,而無塵子道兄,這位唐大先生遍是四川唐家的掌門人,昔年在江湖上也是威名赫赫,我們曾有一面之緣,想不到今日機緣巧合,又能重逢,唐大先生風采依舊啊,呵呵。”

唐駝子向無塵子抱拳施禮道:“見過道長,你是我家少爺的小師叔,我也尊稱你一聲小師叔,請勿見怪。”

小師叔的臉色微微泛紅,不過他的年紀雖然輕,卻是久在江湖闖蕩,深知四川唐門的厲害,眾人都給足了他的面子,他也知趣地說道:“雖然我是九城的小師叔,但貧道是出家之人,唐大先生不必客氣,請以無塵子相稱,四川唐門名滿天下,大破蜈蚣洞少不得唐大先生的指點,我們戮力同心,將這蜈蚣洞給根除乾淨,也算是為天下除了一個禍害。”

“沒錯,沒錯,各位都是英雄豪傑,這蜈蚣洞為禍人間多年,已到了壽終正寢之時,我等當盡心竭力,把這些害人的蜈蚣全部剿滅,斬草除根。”袁輕舟狠狠地說道。

我其實不想參與這趟混水,不過置身事外已是不可能了,即使無塵子不是我的小師叔,我覺得袁輕舟這老頭的話也有幾分在理。

望望四周,草木荒茂,人跡罕至,百里之內,杳無人煙,時常可見累累白骨隱蔽於荒野,或許全是那些毒蟲所為,將蜈蚣洞根除,或許也是一件為民造福的善事。

想到這裡,我的好奇心也蠢蠢欲動,雖然袁輕舟的目的是來盜洞奪寶,並非是為了剿滅毒蟲,但我想知道,蜈蚣洞裡面有沒有價值連城的古物,還有寒陰珠的傳說是不是真的?如果真有那顆寶珠,我就幫著小師叔拿了那顆珠子,大家不就皆大歡喜了麼。

看來蜈蚣洞里大有油水可撈,否則的話,像袁輕舟這樣的江湖巨擘,怎麼能夠興師動眾,帶領群盜,風聞而至。

我朝著唐駝子點點頭,說:“唐叔,三劍,我們留下,幫助小師叔尋找寒陰珠。”

不等,大家點頭,三劍發出一聲歡呼,這小子平時在京城呆得太安逸了,遇見這麼有趣冒險的事情,恨不得多生事端,好瞧瞧熱鬧,我瞪了他一眼,這小傢伙才收斂了許多。

這時候,唐駝子問起我昨夜的經歷,我便將被大蜈蚣掠到懸崖之下的過程,簡略地講述了一遍,聽得眾人目瞪口呆,等到我結束故事,連帳篷外的黑衣人都唏噓不已,我的經歷簡直讓他們覺得匪夷所思,只有無塵子小師叔頻頻點頭,大模大樣地說道:“九城師侄,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。”

袁輕舟在一旁幫襯著道:“無塵子道兄,你不必謙虛,這叫藝高人膽大,九城先生師出名門,我們這一次大破蜈蚣洞,是天時,地利,人和,我要把這些毒蟲一隻只地剿滅,為死去的弟兄報仇血恨。”這老小子是個老江湖,好似我們的關係又近了一層,他知道我和無塵子,還有唐駝子的關係,他這樣拉攏我,我已經無法置身事外了。倒是無塵子小師叔還真是怡然自得,我口口聲聲小師叔叫得他很受用,他還真以師叔自居了。

“九城,你那把劍,給我瞧瞧。”無塵子說道,他雖是一個俊朗豐神般的人物,卻還是童心未泯,聽說我這把短劍犀利無比,當下要了過去,仔細觀看,然後欣喜地對我說道:“九城師侄,真是造化,你可知道這把劍的來歷麼?”

我搖了搖頭說道:“這把劍是我無意中得來的,鋒利無比,但是它有什麼來歷,我確實不知,還望小師叔指點。”

無塵子沒有立刻回答,以手掌輕輕地摩挲著劍身,喃喃地說:“這世上的每一柄神兵都有他自己的靈性,所謂有德者居之,無德者失之,神劍通靈,所言非虛,想來這柄劍正在尋找他的主人,而劍的主人應該是你,如果這柄劍讓其他人得了,必會引來殺身大禍,這把劍必須尋得一位儒雅大氣之人,才能震懾住此劍的殺氣,師侄,這柄上古神兵非你莫屬。”

聽他說了半天,感覺雲山霧罩的,我還是不知道這是柄什麼劍,袁輕舟,唐駝子和三劍全都瞪著眼睛,聽了個一知半解。

三劍有些焦急地問:“無塵子小師叔,這究竟是什麼劍呀,很有來頭麼?”

“當然。”無塵子神秘地一笑,命人弄了一盆清水,水盆裡放進一大塊生鐵,然後將短劍伸進水中,只見他未曾用力,水波也不曾蕩漾,只是那麼輕輕地三劃兩劃,然後撤劍出水,劍刃不曾沾上一滴水珠,而水中那塊生鐵已經被切成了數段!

好犀利的劍!

無塵子又將短劍刺進水中,對我說道:“師侄,你看此劍的劍刃。”

我們都湊近水盆,仔細瞧那劍身,只見黑色劍身出現了一絲絲白色波紋,絲絲縷縷,好似糾纏在一起的魚腸子的花紋,但是等劍身抽離水中,那些花紋便黯然消失了。

袁輕舟和唐駝子都是老江湖,他們也懂劍,但是都露出迷茫的神色,不知這短劍的來歷,只聽無塵子說道:“聽過專諸刺王僚的故事麼?”

我當然知道,這個故事見於《史記刺客列傳》,說的是吳國王僚霸占帝位,公子光欲殺王僚,自立為王,於是在江湖上求得一位勇士專諸,藉著宴請王僚的時機,派專諸刺殺王僚,然後自立為吳王的故事,但是這個故事和這把劍又有什麼關係?

正想到這裡,頗有見識的袁輕舟喃喃地道:“無塵子道長,莫非這把就是傳說中的魚藏劍?”

魚藏劍!

如果這把真是魚藏劍,那不就是刺客專諸,刺殺王僚的那柄劍,為了躲避侍衛搜查,專諸將這把劍藏在炙好的魚腹之中,然後一劍穿透王僚身上的三層狻猊鎧甲,一劍要了王僚的小命,正是這把魚藏劍!

“不錯。”無塵子將短劍輕輕遞還到我的手上,說道:“我想,這把劍的確是傳說中的魚藏劍,傳說是春秋戰國之時,治劍大師歐冶子的傑作,歐冶子是鑄劍的鼻祖,窮盡一生心力鑄劍五把,分別是湛盧,純鈞,勝邪,魚藏,巨闕。還有傳說,此劍隱藏著魚腸花紋,似龜甲,似鱗羽,而且在水中威力巨大,陸能透甲,水能斷舟,果然名不虛傳,曾有相劍大師說此劍,逆理不順,不可服也,臣以殺君,子以殺父,所以,這把劍殺氣太重,稱為勇絕之劍,非有德行者,不能配之,否則必遭橫死,九城師侄學識淵博,宅心仁厚,只是缺少勇武氣概,正適合佩戴此劍。”

無塵子師叔的一番話說得眾人慨嘆不已,說到這裡,我忽然想起在蜈蚣洞內慘死之人,便問無塵子師叔可知道九尾宗狐麼,無塵子師叔搖了搖頭,袁輕舟和唐駝子也是一臉茫然,看來,他們並不知道九尾宗狐是什麼來歷,我也就順嘴解釋兩句,敷衍過去。

此刻,天色漸晚,夕陽西墜。營盤內點起篝火,熊熊的火焰照亮蒼茫的密林。這些江湖大盜開始準備晚餐,袁輕舟和無塵子商定,準備明天大破蜈蚣洞。

我們飽餐了一頓,各自安歇,唐駝子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,把袁輕舟的來歷告訴了我。

原來,袁輕舟是巴蜀一代的江湖大盜,小時候曾做過巫峽的船老大,深諳水性,後遇奇人,拜師學藝,藝成之後,闖蕩江湖,足跡遍布大江南北,專做些大買賣,曾經幹過幾件讓官府通緝的大事,早年間曾與唐駝子有過一面之緣。所謂的江南四俠,其實就是江南四盜。袁輕舟是大當家的,另外還有三個狠角色,全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,今天在洞穴裡折了一個兄弟,是他們的二當家,還剩下三當家和四當家,江湖綽號鬧海蛟和穿山虎,這兩個傢伙原本是盜墓賊出身,渾身的本事,都跟了袁輕舟,他們在四川佔據一座山嶺,嘯聚為王,是一個大有來頭的人物。

說到這裡,我向洞前觀看,袁輕舟不愧為眾盜的首領,他竟有排兵布陣的本事,洞口前點起九堆篝火,後面埋伏著十幾名刀斧手和弓箭手,這是為了防止蜈蚣偷襲而佈置的,站崗的黑衣人分成三班,每班駐守幾個時辰,輪流看守,直到天明。看完這些佈置,我便放心鑽進帳篷,呼呼大睡起來。

一夜無話,翌日正午。我們飽餐戰飯,準備大破蜈蚣洞。

蜈蚣是至陰至寒的毒物,他們往往在子夜之時最為活躍,正午是天地陽氣最熾烈的時候,也是蜈蚣萎靡不振,攻擊力最為薄弱的時候,這時候下洞,我們又多了一籌勝算。

我們來到洞前,洞穴裡陰森森的寒氣吹得人毛骨悚然,無塵子曾探過蜈蚣洞,按照他的說法,越到裡面,洞穴越是狹窄,因此下去的人不能太多,除了隨身攜帶的武器,還需要帶些火藥進去,至於怎麼對付那些毒蟲,眾人還想見識一下唐駝子的手段,畢竟唐駝子是四川唐門的唐大先生,用毒之術已是爐火純青,被大家寄予厚望。

袁輕舟挑了二十名精明強幹,出手敏捷的黑衣人,跟隨我們一同下洞。

今番下洞與昨日不同,陽光燦爛,山嶺空寂,袁輕舟雄心勃勃要把蜈蚣洞弄個天翻地覆。

我把三劍留下,因為這小子還很年輕,不懂得江湖道上的規矩,我怕他壞了大事,因此才把他留下。我換了一套粗布衣裳,將辮子盤在頭上,那隻玉匣我交給三劍收好,只將魚藏劍和那隻火把帶在身上。

我下洞之前還有了些發現,洞穴前面有一塊被開鑿過的岩石,這塊岩石綠盈盈的,生滿了碧綠的苔蘚,上面有打磨過的痕跡,深埋在荒草里面,上面以先秦古篆刻著三個大字——蜈蚣洞!

我們順著繩索下到洞穴,此刻正是陽光最烈之時,無需點燃火把,燦爛的陽光照亮整個洞穴,裡面還是老樣子,地面上的雄黃石灰粉被山風吹得蕩然無存,只剩下青灰色的岩石狀如怪獸蹲守在暗影中,跟著我們下來的黑衣人全是黑巾蒙面,他們昨日親眼見到蜈蚣吸人腦髓的場面,因此一點也不敢大意,全都小心翼翼,如臨大敵。

鬧海蛟和穿山虎的打扮有些特殊,他們將辮子掖在緊身衣裡面,渾身纏繞著數十道紅黑相間粗如手指的麻繩,這些繩子光潤細澤,有點像摸金校尉的捆屍索,而他們的獨門兵器都插在背後,煞氣騰騰的。鬧海蛟使的是一對分水刺,而穿山虎使得是一對開山爪,都藏在皮囊之內,顯得十分精緻。相比之下,我的魚藏劍斜斜地別在腰間,有些粗糙而簡陋的感覺。

據說鬧海蛟從前是在長江上販私鹽的,而穿山虎是挖墳盜墓的好手,他的那對開山爪是一對奇門兵器,開山挖洞,刨腹挖心,無所不能,不過據他自己說,他的奇門兵器是高人傳授的,專門對付成了魔的銅屍鐵魅,成了精的山妖鬼怪。

子不語怪力亂神,世上究竟有沒有妖魔鬼怪,我也不敢妄論,只是這蜈蚣洞內深不可測,若是有些歹毒而不可思議的埋伏,倒也不足為奇。

我用目光打量這座洞穴,洞穴很空曠,那口逃生的石井已經被墜落的碎石填死,洞穴最深的地方有一條幽深曲折的甬道,寂靜陰森,沒有半點蜈蚣的影子,那些先秦居民肯定在這裡過著一種悠閒避世的生活,這裡的石桌,石椅,石凳,石屋,石井,還保留在古樸的風貌。

袁輕舟輕輕一揮手,竄過來兩個黑衣人,身上挎著一對二十響的快慢機,他們全是經過訓練的亡命之徒,出手狠毒,不畏生死。

袁輕舟叫了一聲,“去前面探勘,小心行事。”

“放心好了,大當家的,料也無妨。”兩個黑衣人沉聲應道,轉身朝著甬道深處飛馳而去,等到他倆遠在數十丈之外,我們才跟在後面向甬道裡闖去。

甬道裡有些黑暗,光線並不明朗,炸開的洞穴下面只是一座大殿,而甬道則通向深深的山腹之內。

甬道是用長條巨石壘成,長石的結構簡單,非常像秦磚,但是磚石上沒有任何篆刻的圖案。每隔六丈,甬道兩側的石壁上安插著一對磨盤大小的鬼頭燈盞,左右鬼頭並不完全一樣,左邊的鬼頭猙獰兇殘,右邊的鬼頭苗條而秀氣,只是更陰森而怪異,整隻鬼頭彷彿被削去了腦蓋,裡面是一個杯狀容器,裡面裝著一些白色的油脂,油脂已經凝固,覆蓋著厚厚的灰塵,散發著腥羶的氣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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