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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蛇身長數丈,樣子甚是兇惡,毒牙如刀,紅舌吐信,嘴角掠過一絲淡淡的毒霧,但凡所過之處,草木花葉被煙霧一熏,霎時間枯萎凋零。

所幸的是,那隻大蛇突然出現之後,那隻貓頭鷹便不在註視於我,而是轉移目光,死盯著那隻大蛇!

這條白皮青花的大蛇極為罕見,它的頭上好似公雞一般,豎起一道鮮紅如血的羽冠,雙目圓睜,擺尾縮頸,做出攻擊的姿態,而那隻貓頭鷹好似一隻好鬥的雄雞,張開雙翅,緩緩扇動,恰如一隻凌空展翅的神物。只有那隻白眉黑鼠,好似事不關己一般,藏在一簇荒草叢中怡然自得,彷彿坐山觀虎鬥!

忽然,貓頭鷹率先發難,他雙翅一擺,如同一隻鋒利的羽箭,刷地一聲,刺向大蛇的頭顱!

大蛇則不慌不忙,盤旋身體,待到鐵齒鋼羽的貓頭鷹飛到面前,猛地捲起水桶粗細的尾巴,朝著貓頭鷹的腦海一掃,發出嗚嗚的聲響。

蛇尾帶著排山倒海的力量,拍向貓頭鷹的腦袋,貓頭鷹不敢怠慢,凌空翻身,竟然貼著蛇尾在空中來了一記漂亮的空翻,雖然是險到了極點,但是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,我從未見過一隻貓頭鷹能做出這樣不可思議的動作!

這只怪鷹在空中旋身一轉,居然轉到白皮青花大蛇的頭上,一雙鐵爪閃電一般落在大蛇的頭上,他的尖喙如刀,狠命一啄,居然在大蛇的頭上開出一道寸許長的口子,鮮血奔流,痛得白皮青花大蛇全身一縮,張開毒牙,朝著怪鷹凌空便咬,但是那隻怪鷹動作輕盈,雙翅展開,衝上深藍色的夜空,好似一朵烏黑的雲朵,掠過那一輪明亮的圓月。

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靜。貓頭鷹如同幽靈一樣盤旋在夜空之上,一雙空明而閃亮的眸子,盯著那條大蛇射出詭異而幽深的光芒,那條大蛇也不甘示弱,蜷縮起身體做出防衛的姿態,它的頭顱堅硬,並沒有被鷹爪抓裂,但是頭破血流,顯得有些狼狽

趁著一鷹一蛇在相互僵持,我輕輕地挪動腳步,來到唐駝子和三劍藏身的樹後。唐駝子還算鎮定,但是三劍已看得目瞪口呆。

我來到他們身邊的時候,貓頭鷹忽然從天空飛落,如同天外流星,對著白皮青花大蛇發動猛攻,白皮青花大蛇扭動身軀躲避著,好似沒有什麼強勁有力的抵抗手段,相反,大蛇的動作有些笨拙,被貓頭鷹抓住戰機,連連得手,貓頭鷹借助雙翅的威力,每每飛落下來,便掀起一陣飛沙走石,弄得整座密林裡面陰霧重重,殺氣瀰漫。

三劍捂著嘴巴,悄聲對我說道:“少爺,我可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蛇,這麼怪的鷹,你說他們兩個誰會贏?”

三劍的話一出口,那條白皮青花大蛇一扭脖子,蛇眼如電,竟朝著這邊投來,就在大蛇轉移視線的時候,貓頭鷹飛掠而下,從蛇身上撕下一條鱗片,弄得這條大蛇渾身傷痕累累,血流如注。

如此一來,不用貓頭鷹發動多麼伶俐的攻勢,只要不停地消磨大蛇的力量和意志,便會讓大蛇失血而亡。

想到這裡,我瞧著那隻貓頭鷹,那隻怪鷹好似與我心意相通,在夜空盤旋,竟然不再發動猛烈的攻擊,忽而盤旋於天,忽而墜落於地,只是迷惑白皮青花大蛇的行動,不再輕易進攻。

我輕聲對著三劍說:“貓頭怪鷹非常狡猾,它現在只是佯攻,要耗盡大蛇的力量與精血,等到大蛇力竭血枯,便要分出勝負。”我說話的語氣極輕,但是話一出口,翱翔在天空中的貓頭鷹突然發出一聲鬼魅般的嘶鳴,好似用怨恨的眼神向我看來。

隨之而來的情形有些古怪!

貓頭鷹收斂雙翅,落在高高的樹冠之上,停止對大蛇的騷擾和攻擊,有些偃旗息鼓的意味。而白皮青花大蛇亦將身體盤旋起來,團成一個球狀,蛇尾藏進蛇體盤成的肉球之中,蛇頭軟綿綿地搭在蛇身之上,蛇目微閉,紅舌從蛇嘴裡一伸一縮,蛇身彷彿在不停地喘息,蛇身肉球則一脹一癟,樣子怪怪的,好似放鬆了防禦。

四周又陷入了可怕的沉默。

唐駝子卻在我的耳邊,用嘶啞而冰冷的聲音說道:“少爺,這條大蛇非是凡物,至少活了幾百年,瞧它頭上的蛇冠,鮮紅如血,凡是有靈氣的蛇,每過一百年,頭上便會生出一個肉冠,肉冠連在一起好似肉羽,這東西毒性劇烈,殘忍狡詐,能噴毒吐霧,中者立斃,絕無生​​還,它與那隻怪鷹激戰,一直不曾噴吐毒霧,因為它正在蛻皮,毒性最弱,假如蛻片完畢,渾身鱗片堅硬如鐵,吞吐的毒霧能行成毒障,十丈之內絕沒有一個活物,而且蛇性通靈,懂人語,它聽了你的話,此刻正在繼續力量,積攢毒霧,要給那隻鷹來一個絕地反擊!”

聽了唐駝子的話,我更覺驚異,唐叔平時說話結結巴巴,少言寡語,現在卻如此流利,口齒清晰,還對這些怪蛇怪鷹如此了解?

眼前的情形彷彿讓我有些模糊不清,熟悉的人和事完全變得神秘而陌生。我用怪異的目光瞧著唐駝子,還沒說話,唐駝子已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,然後向月光慘淡的樹蔭下一指,我不禁冷汗直流,濕透了背心,只怪我太專注一鷹一蛇的戰鬥,沒有註意到那暗影婆娑的樹蔭之下,竟還趴著一隻毒物。

這東西倒趴在樹乾之上,若不是細心察看,完全無法分辨它的影子。這東西生得小巧玲瓏,一條長長的尾巴捲曲著,尾巴上翹起一隻紫巍巍的毒鉤,毒物的眼睛是金色的,一閃一閃,隱藏在樹叢中好似兩點閃爍的鬼火!

“那是鬼蠍。”唐駝子悄聲說。

“鬼蠍?”我問,“這是什麼古怪的名字?”

“少爺,你肯定從沒見過這樣的蝎子,因為那蝎子不是天地所產的靈物,而是培育出來的靈藥。”

“靈藥?”

“難道少爺不知道,毒亦是藥,蛇蠍毒蟲皆可入藥。”

唐駝子的說法倒是不假,以蛇膽為例,我曾在一本古籍見過此類記載,蛇膽味苦而甘涼,佐以川貝枇杷陳皮之草藥,清熱解毒,鎮肺止咳,而冬夏之季,各類毒蛇的膽汁也有神妙變化,夏日墨綠,而冬季淡黃,我倒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,或許是蛇類獨有的秘密。

正當我想到這裡,頭上忽然傳來一聲雷鳴,這聲雷鳴並不是真正的雷聲,而是比真正的雷聲要小得多。我抬頭望望夜空,星光燦爛,月色明朗,並沒有風雨欲來的徵兆,轉眼尋著聲音看去,只見身後的三丈遠的地方有一棵大槐樹,樹幹上趴著一隻全身火紅的大蛙。

紅色大蛙如杯盞大小,雙眼如燈,射出狡猾的光芒,它的雙鰓一鼓一鼓,發出的蛙鳴便如同陣陣如潮的雷鳴,雖然不能與天地發出的雷音相媲美,但是近在咫尺之間,那紅色大蛙的聲音倒是滾滾而來,震耳欲聾,令人頭痛如裂!

我和唐駝子倒是沒有什麼,只有三劍捂著耳朵,大汗淋漓,皺眉咬牙,難以支撐的樣子,我不知所措,倒是唐駝子反應迅速,他從衣襟上撕下兩塊布條,輕巧地塞進三劍的耳朵。

三劍的痛苦略略舒緩下來,喘著粗氣,抓著我的手說:“少爺,這只毒物好生厲害呀。”

唐駝子道:“那是火蛙,是一種劇毒之物,原產西域,後來被傳入川府之國,善吐毒液,吼聲如雷,一隻成年火蛙不過指甲大小,而這只火蛙大如盤盞,它已活了兩三百年,每一百年,它的蛙鳴能傳出十里,而且火蛙的毒乃是百毒之首,現在出現的毒物之中,它的毒液最是厲害。”

我們在樹下竊竊私語,但是眼睛卻一直注視著那幾隻毒物,當火蛙出現以後,雷般的蛙鳴已讓那隻貓頭鷹,白皮青花蛇,金蠍,白眉老鼠全都戰戰兢兢的,惶惶不可終日。

不過,滾滾而來的蛙鳴又驚擾了一位不速之客,左邊的樹叢中發出沙沙的巨響,那是金鐵摩擦岩石的聲音,好似與火蛙的雷鳴對抗一般,我用手摸了摸泥土,這裡的土地柔軟蓬鬆,好像沒有多少的石頭,那這些金石相互敲擊的摩擦聲是從哪裡來的?

不過,這兩種聲音交彙在一起,更令人心悸。唐駝子一直以來鎮定自若的臉色突然變得緊張起來,他拉著我和三劍,朝密林深處退去,而現身的毒物面色驚慌,似有忌憚,尤其那隻白皮青花的大蛇,更加局促不安,瑟瑟發抖,瞧著沸騰的叢林裡面嘶嘶吐信,準備奮起神威,拼命一搏!

大蛇向前一縱,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,蛇尾直接掃斷了三棵小樹,地面飛沙走石,好多勁草被連根拔起,不過,白皮青花大蛇並沒有猖狂下去,草叢一分,爬出一條碩大奇長的蜈蚣。

這條蜈蚣有一丈多長,神氣活現,全身泛出淡青色的光芒,背後鼓動一雙透明的翅膀,他的爪子有百對之多,頭頂鮮紅如血,百足鋒利如刀,尖尖的腭牙為深紫色。它在草叢裡竄出來的時候,無聲無息,那種怪異的與火蛙抗衡的金鐵之聲,悄悄地靜止了。

其實,哪有什麼金石摩擦的聲音,原來是這只蜈蚣在爬行的時候,百足相互摩擦發出的聲音!

白皮青花大蛇發現蜈蚣的踪影,立刻張開毒牙,閃電般地咬向蜈蚣的腦袋,但是這只蜈蚣全身躬起,突然縮成一個圓球狀,這傢伙的每節背甲堅厚無比,泛著青色的六角形花紋,不待大蛇毒牙咬下,它已經朝著大蛇滾了過去。

這一招出乎大蛇的意料,尖利的毒牙在蜈蚣的背甲上一劃而過,只留下一點划痕,卻無法咬穿,不過,一擊之下,大蛇已錯過最佳的進攻時機,而那隻碩大蜈蚣滾到大蛇的身後,突然長身躍起,如同一道青煙,輕盈地落在大蛇背上,他的身上生有百足,鋒利如刀,此刻,像是釘子一般,深深地刺進大蛇的腹部,好似與大蛇摟抱在一起。

丈許長的大蛇倒是不足為奇,但是丈許長的蜈蚣,我卻從沒有見過,再見這些毒蟲猛烈地撕殺在一起,早已忘記了自身的危險,雙眼緊盯住蜈蚣與大蛇的身影,不知它們誰輸誰贏?

蜈蚣將大蛇抱住,百足如同鋼錐一般刺進蛇腹,大蛇劇痛難當,發出一聲慘叫,就地翻滾,在樹叢中猛烈撞擊,擺動蛇尾狂掃,弄得樹叢凌亂,亂石飛舞,但是那隻蜈蚣的身體堅如鋼鐵,抱定大蛇的身體,一點也不肯放鬆,而且張開一對毒牙,朝著大蛇的腦袋刺了進去。

大蛇全身抽搐,雖然它是天下的毒物,但是對於蜈蚣之毒,這條大蛇並無抵抗能力,被蜈蚣咬中,立刻全身痙攣,翻滾了幾下,便扭曲著蛇身,直挺挺地死了。

我沒想到戰鬥結束得如此之快,四周全是亂石和斷裂的樹樁,那隻蜈蚣得意洋洋,探出一對鋒利的爪子,如同兩隻鋼針刺入蛇腦,接著又刺幾下,堅硬的蛇頭被刺出幾個洞孔,流出一些白花花的腦子,大蜈蚣喜不自禁,急忙趴到蛇頭之上,嘴巴里發出噓噓的聲音,貪婪地吸食大蛇的腦髓,不但如此,蜈蚣的身體開始舒展,那對透明的翅膀之下,又伸展出兩隻透明的翅膀!

唐駝子在我耳邊輕呼道:“少爺,不妙啊,那隻蜈蚣吃了大蛇腦髓,增進了百多年的功力,其餘的毒物只怕沒有一個是它的對手。”

我也驀地想起,《淮南子》中曾有對蜈蚣的記載——見大蛇,便緣上啖其腦。現今眼見為實,古人誠不欺我。

正說到這裡,貓頭鷹怪已是見勢不妙,率先發難,雙翅一張,凌空掠下,朝著這只蜈蚣飛來。

與此同時,鬼蠍也像閃電一樣,朝著蜈蚣發動了攻勢,只是蜈蚣並未把金蠍放在眼裡,但是對天上的貓頭鷹非常忌憚,全身蜷縮,又長身彈起,如同魅影一般,朝著貓頭鷹射去。

貓頭鷹彷彿知道蜈蚣厲害,並不振翅飛起,而是向下低掠,閃電似的從蜈蚣的身體下面竄了過去,而大蜈蚣一擊未中,勢盡而衰,落進一片茂密的草叢。但是蜈蚣剛一落下,樹上那隻火蛙忽然哇地大叫一聲,大蜈蚣受了震動,全身一緊,又蜷縮起來,好似一個鋼甲肉球,不過火蛙見到蜈蚣收了毒牙鋼爪,便狠命地一躍,快如閃電地落在蜈蚣的身體之上。

火蛙才一落在大蜈蚣的鋼甲上,蜈蚣的鋼甲卻好似被烈焰焚燒一樣,變得紅彤彤的。

唐駝子嘆息著道:“好厲害的毒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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